顧謹承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。

他想讓林安易陪在自己身邊，心甘情願的那種。他不滿足於他們現在的關系，但是卻不得不維持著這樣的關系。他希望兩個人能站在平等的位置上，而這卻又意味著他必須要先放她自由。

他向來是很有自信的人，但這一次，他沒有把握。沒有把握給她自由之後，能讓她留在自己身邊。

無力感，順著血液蔓延到全身上下各個角落，疲憊如洪水猛獸般向他湧來。顧謹承很累，但又不得不繼續工作，林安易坐在身旁本應給他提供動力，如今卻反倒成了壓力。

護士按鈴，推門走進來給顧謹承送藥。

宋旭進來，和顧謹承交接文件。

主治醫生過來，說顧謹承可以出院了。

時鐘走到了十點零五分，林安易終於在主治醫生離開之後擡起了頭。

“你很想我出院？”男人的聲音不冷不熱。

“身體恢覆了，不是好事嗎？”林安易不答反問，滴水不漏。

“……聽宋旭說，你不願意來當助理？”

“是。”

“給我個理由。”

“工作性質，我不喜歡。”

“……”

“而且……”林安易握了握拳頭，“顧總，我可以……考慮到其他公司就職嗎？”

她的眼神充滿了期待，顧謹承瞇了瞇眼睛，倒是想不出什麽拒絕的理由。雖說她是自己公司的員工，但是她做的也是基礎的工作，按他粗略的了解，她並沒有承擔起什麽重要的職務，為了自己的發展想要跳槽也無可厚非。

“為什麽要問我的意見？”

“……新的工作，可能要到T市去……”

“你想走？”

林安易有些不安，說實話她沒想好如果顧謹承不讓自己去她該怎麽辦。繼續留在CA她心有不甘，而且……雖然不堪，但是顧謹承的確是她很重要的一部分經濟來源。林安易偷偷看金主一眼，後者倚在床上滿臉寫著不願意。

“我……”真的想去。

林安易如鞭在喉，心裏的答案很明確，但她就是說不出口。在他的面前，她習慣了低頭，習慣了順從，因為沒有資本亦沒有資格。像她這樣的人……或許根本不配擁有夢想吧，去了Dimension又能怎麽樣呢，是金子總會發光，她不能在CA爭取到自己的一席之地，換到別處也不見得能比現在發展的好。林安易低頭看著自己絞在一起的手指，心裏有些洩氣。

也許“菜是原罪”這句話放在任何地方都有其道理，不止是對於電子競技來說。她沒有能力去讓自己過上自己的生活，並不是因為負擔太重，而是因為她自身的不足。

顧謹承看著她柔軟的發頂，在心裏嘆了口氣。其實她去哪裏，他並不在意，但是為什麽偏偏在T市呢？

“留在我身邊，不好麽？”顧謹承輕聲道。

林安易眨了眨眼睛，沒說話。

“林安易。”自己的名字對本人來說自然是很熟悉的存在，但是這簡簡單單的三個字一旦從顧謹承口中吐出來的，無論在什麽時候，總能讓她覺得渾身一顫。

“嗯……”

“擡頭。”

顧謹承的眼神幽深的像一口井，林安易明知俯身會有危險，但卻忍不住多望了幾眼。她好像忽然知道他想要說什麽，那個疑問已經在她心裏盤旋了很久，每次想起，都是自己在和自己吵架，誰也說不過誰。

他忽而伸手去撫她的臉，林安易倉皇地低下頭去。

他喜歡自己嗎，林安易想。

如果不喜歡的話，為什麽他的眼裏會有……難過……

如果喜歡的話……如果喜歡的話……他會讓自己去的吧？

林安易聽見了自己心跳的聲音。撲通撲通的，吵得她無法思考。

她到底在緊張什麽啊？她也搞不懂了。

她不喜歡他，他知道的。

如果放她自由的話，林安易會走的，毫無疑問。要硬把她留下嗎？顧謹承問自己。

他想要她留下。

他需要她留下。

“不許去。”

林安易聽見自己心裏一直繃著的那根弦，啪的一聲斷掉了，彈的她渾身上下都疼。

“你要跳槽我不管你，但是你必須留在我的身邊。”

“……”

呵，她在期待什麽啊？

林安易自嘲地笑笑，算了吧，她根本……根本逃不出去的。算了吧林安易……Dimension又不缺自己一個，再說了，以她的實力……或許別人也只是跟她開玩笑罷了，到時候灰頭土臉地回來，更惹人笑話不是嗎？這不怪顧謹承，他有權力這樣做，無關對錯，她知道的，她也一直都是這樣和自己說的，畢竟合約是她心甘情願簽的。

或許，她還有資格難過嗎？

林安易覺得鼻頭湧上一股酸澀，眼淚毫無征兆地蓄滿了眼眶。顧謹承一擡她的下巴，便在臉上留下兩行淚痕。

不能離開自己，讓她很失望吧？顧謹承皺了皺眉頭，沒控制住手上的力氣，捏得林安易下巴生疼。但是她沒有躲，只是伸手把臉上的眼淚擦幹凈。

他不喜歡她哭。他不喜歡。她知道的。她都記得。

她不應該妄想他寬容，她就應該安分守己，好生待著，直到他膩了，讓她滾。

作者有話要說：

這幾天實在是太累了qaq

感謝點擊～鞠躬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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